【自翻】森满喜子《冲田总司面影抄》第五章、新选组成立

是我心目中的总司!!!!qwq

思君不得追:

本章最大的看点是京都老太太对总司的回忆,之前在小伙伴的转发里也看到相关的片段,面影抄中摘录得更完整。po主在翻译的时候有种深深的恋爱的感觉。废话不多说,大家慢慢阅读吧~


五、新选组成立


 


    浪士队到达京都以后,在清河八郎的鼓动下再度返回江户,但近藤一派及水户芹泽鸭一派——合计十三人反对清河的主张留在了京都。


    井上松五郎日记(谷春雄《新选组队士遗闻》)中记录了部分近藤、冲田等人上京时期的行动。井上松五郎是井上本家的家主、井上源三郎的兄长,担任八王寺千人同心十俵一人扶持。原本务农为生的松五郎,于文久三年二月作为警卫人员随同将军上京,又于七月跟随将军返回江户。松五郎的笔触非常细致,旅途中的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均有记载。


    他与停留在京都壬生的近藤等人多有接触。


    “三月六日——(前略)——拜访浪士们驻扎的壬生寺,见到了冲田、本田、佐藤、井上四人,之后与佐藤东左郎等人前往高濑川一家名为生龟的店里设宴,与冲田、本多两人分别后——(以下略)——”


    “三月九日 与土方、源三郎两人见面,在四条戏剧茶屋设酒宴。”


    “三月二十七日 因公事外出,与近藤、弟弟(井上源三郎)、及另一人见面。”


    “四月二日——(前略)——从大阪玉造嶋屋出发——游览了大阪城与其他地方——在境和源八方乘船的时候,遇到浪士组的芹泽、近藤、新见、土方、冲田等七人。”


    近藤等人前往大阪是出于公事需要,还是市内参观尚且不明。


    “四月四日 不用当值,前往壬生寺地藏观看kaki舞(壬生狂言?),浪士们设酒招待,之后又去了各处游玩。”


    “四月十日 今天拜访了壬生村,与土方、井上谈论了诸多事宜,两人对芹泽多有看法。”


    芹泽引发的各种事端,在当时已经造成了队内问题。


    “四月十七日 不用当值,昨天给土方、冲田写了信,今天早上就赶到壬生村,在田中的茶屋与井上、土方、冲田、山南、斋藤见面,谈论了各种事宜,稍稍设宴——(以下略)”


    “四月十七日 早上在壬生村去八木家的时候与土方、冲田、井上见面,他们告知了许多事情,尤其是近藤的变化”(这一段追加在当天日记的末尾)


    近藤的变化——指的是近藤变得傲慢了。上京伊始,近藤一派内部就产生些许矛盾了吗?而且冲田也加入了向井上松五郎投诉不满的一方,当时究竟是何种状况?由于这里的相关记录是井上松五郎根据记忆所写,具体情况尚不明朗。


    四月二十一日,将军离开京都二条城,至五月十一日为止停留在大阪城。松五郎也随同离开京都前往大阪。四月二十一日的日记里写有“壬生浪士住在名为京屋的旅店里”,可见他们也作为将军护卫来到了大阪。


    “四月二十二日 去旅店拜访土方、井上,白天与冲田、土方、井上三人游览道顿堀,之后去了新町九轩町吉田屋,招了天神。当晚返回旅店——(以下略)”


    将军五月中旬回京,松五郎同行。


    “五月二十二日 后半夜值班,顺便见了冲田、井上。”


    六月九日,将军从京都出发前往大阪,十一日乘坐军舰返回。


    芹泽鸭赠与松五郎一斗酒作为饯别礼物,土方、井上、永仓、野口、佐伯及另外五人为他设了酒宴。冲田或许在“另外五人”之中吧。


    以上便是《松五郎日记》中与新选组相关的部分。可见他们当时经常一起喝酒,冲田大多与土方、井上同行。四月二十二日,滞留大阪的时候,松五郎与土方、冲田、井上一起游览了道顿堀的繁华街道,还去了新町的吉田屋。新町是大阪著名的花街,吉田屋则是以歌舞伎——夕雾伊左卫门闻名的游郭。有些爱恋冲田的读者在看了《松五郎日记》后表示:


    “冲田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听说他是不会寻花问柳的。”


    事实上,去游郭是男性同伴间一种较为常见的交流方式。有些人将冲田过于理想化、偶像化,认为他绝对不可以去那种地方,这种情绪也能够理解。不过——


    所谓天神,指的是游女的等级,最高等级是“松之位”,其次是“梅之位”,与梅花颇有渊源的菅原道真被供奉为天神大人,因而“天神”便出自此处。


    冲田总司的姐夫林太郎在三月十三日跟随清河离开京都,返回江户。试卫馆一派除了他,马场兵助也离开了。昭和二十四年版《新选组始末记》中记载:


    林太郎曾笑着说:“近藤先生更加青睐弟弟,我就不行了,所以我就回去了。”其实他也是天然理心流的皆传,在上洛浪士名册中被标记了‘○’,能力出众。这段话不过是一句玩笑,近藤只是安排了有家室的人归乡而已。


    林太郎返回江户后,加入了由东归浪士们成立的新征组,并担任组长。


    新征组由出羽庄内的酒井家管辖,负责江户市内的警备。


    《松五郎日记》中详细记述了七月二日平安到达江户,三日之后——


    “前往市谷,拜访冲田林太郎,邀他一起赴酒宴。”


    市谷就是试卫馆所在的街道,林太郎或许住在试卫馆附近吧。新征组驻扎在麴町酒井家的长屋,但林太郎似乎并不住在那里。


    留在京都的近藤、芹泽等十三人,奉京都守护职会津松平容保之命担当京都警备。最开始称为壬生浪士组,后来又叫做精忠浪士队,这一年八月十八日发生禁门之变后,朝廷正式赐予他们新选组的名号。确切来说,是朝中官职之一——负责传奏的野宫俊克与飞鸟井雅典二人起的名字。不记得是哪本小说中称名字是队士们自己选出来的,但“新选组”的的确确是朝廷颁布的名号。


    在幕末诸多组织中,很少有像新选组这么清爽的队名。日语的“サ行”发音顺耳,“ン”会加强语感。将其组合为“シンセン”,以浊音グミ收尾,加重印象。


    顺带一提,所谓“新选”(或者“新撰”),经常用于书名,随手翻翻身边的书籍就会发现有《新选国语辞典》、《新选汉和辞典》、《新选日本文学复刻版》、《新选福引百选》等等。这些书名前缀以“新选”,顿时就会让人觉得清爽。“新选”也许更有“新鲜”(发音相同)之意。


    新选组的工作是负责京都警备,兼具后来的警察与特别高等警察的权限。


    他们起先住在洛西壬生的乡士——八木源之丞家,随着队士增加,便分宿在前川家或南部家等较为宽敞的乡士居所。虽说担任了守护职,但最开始没有任何补贴,一度连手纸都用不起,近藤不得不再三向本家和佐藤彦五郎请求资助。总司一定也度过了一段穷困的日子吧。可是江户的林太郎家里子女众多,有长子芳次郎、次子(名字不详,于文久三年十二月夭折)、次女阿石、三女玖磨等四个孩子,生活本就不宽裕。总司恐怕不会向他们要钱……


    新选组的名声越来越大,浪士队伍也不断扩大,终于,芹泽鸭向富商鸿池家强行募资,在大丸吴服店(现在的大丸百货)订制了统一的队服。(《新选组始末记》记载)


    袖口染着白色山形纹的浅葱羽织、黑纹单衣、小仓袴——在电影和电视剧中经常作为新选组的标志出现。这究竟是谁研究出的设计?就好像忠臣藏的赤穗义士讨伐一样,但年轻的队士们在非工作场合并不爱穿队服。也许是出于对赤穗义士的敬慕,便以此为参考,仿制出了自己的队服样式吧。


    其实,赤穗义士讨伐的时候各自穿着不同的服装,着装统一只是戏剧中为了达到视觉效果进行的创作。因而提到赤穗义士,人们便会联想到袖口染着白色山形纹的羽织,不知是新选组的哪一位提议采用了这种设计。不过,为什么不选用和赤穗义士一样的黑色底色,而是选择了不耐脏的浅葱色呢?


    “浅葱色”是日本传统色号,是像天空一样明亮的蓝色。《新选组始末记》中记载的却是“浅黄色”,所以大河剧《胜海舟》中,新选组的年轻人也有穿着浅黄色——柠檬黄色的队服。其他电视剧中,则是柠檬黄的底色,袖口与衣摆染着黑色的山形纹,这个配色其实是错误的。NET电视剧《燃烧吧,剑》里首次采用了浅葱色底色,后来又改成了白色底色、只有袖口的山形纹是浅葱色。可能是为了追求视觉效果吧。


    那么,新选组为什么选择浅葱色?黑色、焦茶色和蓝色应该更适合。小林一茶有诗曰:


   元日や上々吉の浅葱空(注1)


   也许是对俳句颇有兴趣的土方岁三提议了这个颜色。幕末诸多组织中,很少有像新选组这样色彩明快的队服。


    三船敏郎的电影《新选组》中有这样一幕场景:拥着队旗、身穿队服的年轻人们整齐地列队走过京都的街道,屋檐青砖灰瓦、山川青翠欲滴,相比之下,新选组的颜色是那么得鲜艳明快。当时一定非常引人注目吧。


    不过后来加入的队士似乎都是自费定制队服,据永仓新八的手记称(《新选组始末记》):新人御仓伊势武、荒木田左马之助、越后三郎、松井龙次郎四人(其实是长州派来的间谍)入队的时候,近藤对他们说:


    “入队需要穿队服,请速速准备。”


    各地的史料馆都收藏着距今两、三百年以上的衣物,不过只有百年历史的新选组队服是否也有收藏?据说有人在三鹰的龙源寺有幸见过一件,不过龙源寺拒绝公开展出。


    子母泽的《新选组始末记》中说队服是在大丸吴服店订制的,但据住在京都的川西正隆调查,新选组驻扎壬生时期,屯所之一的前川家后人——前川光子曾说过:


    “前川家有个媳妇的娘家在四条堀川的菱屋,所以羽织(山形纹)是在菱屋订做的。羽织可以长久保存,但由于搬家等原因被弄丢了,现在已经没有了。”


    菱屋的妾室——阿梅,曾多次拜访局长芹泽鸭,不知是不是为了队服的付款问题。


    队旗高四尺、宽三尺,绯罗纱上印着白色的“诚”字,非常气派,可惜也没有留存至今。


    传闻会津若松的白虎队纪念馆中有存留,我便拜托住在秋田县的朋友前去拜访,结果发现那里的队旗是近期伪造的——小小的水色旗帜上印着白色“诚”字,似乎是为了纪念参加会津战争的新选组,而特地制作的仿物。


    浅葱色的队服与绯罗纱的队旗都遗失在战火中,如今我们只能依靠想象捕捉一丝幻影。


    三鹰市的峰岸德太郎家里留存着一枚白底墨字的诚字旗,这面旗帜高四尺、宽三尺,是大正初期,与天然理心流相关的几位人士共同发起制作的。昭和四十五年夏,函馆五稜郭举办了新选组展,住在滨松市的中岛(队士中岛登的后人)展出了中岛登在函馆战争时期用过的袖章。一方小小的布料上印着赤红的太阳,太阳下则点缀着山形图案。


   


冲田总司的容貌


    八木为三郎老人向子母泽描述说(《新选组始末记》):


    “冲田个子高,面色青灰。”


    冲田后来死于肺结核。不知是否出于这个缘故,还是人们对肺痨型美剑客的固有印象,大部分作品中都把他塑造成美男子。


    “白皙的脸上染着薄红,看起来有种病弱的美——”(邦枝完二《历史在行动》)


    “冲田年纪轻轻就染上肺病。因而无论怎么修习剑术,身形都显得纤细。肤色格外白皙,拿起剑的时候更让人觉得他白得通透。”(井上友一郎《近藤勇》)


    “皮肤苍白,唇色像是染过一样鲜艳。”(村上元三《新选组》)


    “‘烦劳您跑一趟。’


    ‘请问要去哪里。’


     冲田出身很好所以措辞也很礼貌。有着宛如色小姓一般的美貌”(司马辽太郎《燃烧吧,剑》)


    “眼神锐利,肤色微黑,但容貌相当精悍,一眼就能看出勤于锻炼。是个美青年。”(松浦健郎《幕末机动队新选组》)


    “冲田总司晚一步走了出来,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意,回答道——”(高木彬光《江户的夜叉王》)


    “冲田的何种特质惹人爱怜?他是个天才剑客,又是美男子,并且英年早逝……“(安西笃子《迟到的剑士》 出自《历史读本》昭和五十年四月号)


    “‘助勤的冲田先生呀,个子高高的’


    ‘啊,肤色微黑’


    ‘没错,不过他眼神明亮,鼻梁也高,是个美男子’


    年迈的女招待出神地怀念道。”(早乙女贡《冲田总司》)


    


    在电影、演剧、电视剧中扮演冲田的演员大多是年轻的俊美男子。战前,演过冲田的演员有:岚芳三郎、大友柳太郎、德大寺伸、原健策、万屋锦之助、松本锦四郎、品川隆二、明智十三郎、北大路欣也、河原崎长一郎、梅宫辰夫、岛田顺司、有川博、西乡辉彦、舟木一夫、桥幸夫、古谷一行、草刈正雄、天知茂,等。


    那么事实究竟是怎样?昭和四十八年三月九日,NHK教育节目“偶像的周边”中,佐藤彦五郎的曾孙佐藤昱给出了让人惊讶的说法。


    “冲田性格开朗,很爱笑。肤色微黑,眼睛细长——据我祖父他们的描述,长得像比目鱼。”


    《新选组队士遗闻》的作者谷春雄称,上述说法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保密状态,子母泽宽与司马辽太郎拜访佐藤家时,只有总司的相貌对方未能告知。


    冲田总司没有留下任何照片或者肖像画。近藤与土方等人都留下了确切的照片,总司难道一张照片都没有拍过吗?


    立川市冲田家(阿光的后人)现存留一张《冲田总司肖像画》,但现任家主冲田胜芳告诉笔者:


    “这张画像是以我的父亲、冲田要为模特儿绘制的。”


    他明确否认了冲田总司肖像一说。


    阿光曾对孙子冲田要表示:


    “你和总司有点像。”


    因此,冲田要成年以后,便以自己为模特儿,参考了当时的电影《剑士冲田总司》中总司的扮演者——月形龙之助的发型,请画家绘制了这样一幅肖像画。


    然而现在,这幅画像却被误以为是冲田总司的肖像。但真实的冲田总司并未留下一丝面影。会津白虎队纪念馆中陈列的冲田总司照片,其实也是冲田要的肖像。


    冲田绝对不是美男子。他并不在《新选组始末记》的五位美男子之列。


    有喜欢冲田的读者表示“比目鱼”这一说法太让人震惊,甚至有人表达了强烈反对,不过这个说法来自于实际见过冲田的佐藤俊宣(佐藤昱的祖父),因而是非常珍贵的史料。


    “比目鱼也好鲸鱼也好,都无所谓。冲田的魅力不在于颜值”


    也有人这么说。


    在钓洋一提供的资料中,电影《剑士冲田总司》于昭和四年六月二十二日首映(黑白无声电影),原作、脚本为秋篠珊太郎,井上金太郎导演,演员表如下:冲田总司——月形龙之助,近藤勇——高松锦之助,土方岁三——天野刃一,藤堂平助——高木新平,山南敬助——津村博,原田左之助——竹西俊郎,阿绢(注2)——凑明子


    电影以冲田为主人公视角,讲述了新选组的历史,池田屋事件是影片的高潮,还为冲田杜撰了一位名为阿绢的恋人。阿绢在家里的安排下不得不出家。冲田因油小路事件病情恶化,阿绢从尼姑庵赶来照顾他。鸟羽伏见战败后,冲田被送回江户,受到了阿绢无微不至的照顾。有一天,维新军尾随探病的土方岁三找到了冲田疗养的住处,冲田为了帮助土方耗尽了力气,最后在阿绢的诵经声中与世长辞——。


    据说当时,冲田要向立川影院包场一个月,免费让许多人观看了这部电影。新选组相关的电影拍摄了许多部,但以冲田总司为主人公的只有昭和初期的这部《剑士冲田总司》,以及约半世纪以后——昭和四十九年十一月首映的东宝电影《冲田总司》。


 


发型


    冲田总司没有留下照片或是肖像画,那么,他又是留着何种发型呢?当时流行的浪士髻是将传统的月代剃成窄窄得一片,其余头发向后束起结成茶刷式发髻,后文即将出现的京都隐者的回忆录中也出现了浪士髻,也许总司就是这种发型吧。从土方的身高只比近藤高一个发髻这一点来看,普通的发髻是用发绳束在根部,发髻结在月代上并用发油固定。如今留存的土方的照片上,他已经是散发、穿着洋服军装的造型,这张照片应该拍摄于函馆战争时期。近藤勇的发型也可以通过照片一目了然。


    萨摩的武士似乎喜欢将月代剃得很宽,通常流行的是窄月代。由于月代处的头发很快就会长出来,所以武士们几乎每天都要剃头,这也是武士的基本修养。据说江户时代,在流感肆虐时期,江户城的武士们甚至“顾不上剃月代”。因为剃头时需要用水沾湿头部,如果身体状况不佳一不小心就会导致病情加重。昭和五十年二月上映的天知茂的《冲田总司》里,最后一幕为了展现总司在千驮谷的长期卧病生活,特地让演员使用了月代长出头发的假发,这个细节非常写实。


    草刈正雄在东宝电影《冲田总司》中,简单地将全部头发向后束起,发型看起来有点懒散,既然冲田没有留下照片,影视作品无论怎么设定都可以。只要发型适合那位演员,同时能够体现爽朗的青年形象就很好了。不过,冲田身为剑客,发型不可以妨碍挥剑(比如刘海遮住眼睛或者挡住脸),至少战斗的时候能够及时把头发整理清爽。


    昭和十四年《演剧画报》三月号上登载了“文明开化世间百态”(渥见清太郎),其中关于维新时代士族的流行记叙如下:


    “明治三年,菊五郎(歌舞伎首席)演出五十三次的时候,我在幕外得以匆匆一瞥。只见他梳着茶刷型发髻,穿着白底黑纹的小仓袴,正是当时市内士族们流行的装束。这时,伴奏席上响起了《是云还是山》的歌谣,仿佛是迎合歌谣的节拍,他将矮齿木屐踩得咔哒咔哒响,大步流星地走进场内。”


    顺带一提,名为五十三次的剧目,也在明治元年三月于江户上演过。——同年一月鸟羽伏见战争爆发,维新军开始进攻江户……这部戏剧与弥次喜多无关,讲述了许多幽灵与化猫等怪谈。歌舞伎年代记卷五记载有:


    “这出剧目在五十三次的道中双六多有宣传。这一年,伏见鸟羽战争爆发。江户市中人心惶惶,为了博得人气,剩下的场次中请新兵卫参演,于三月十八日开演”


    山中笑先生在《东京日日新闻》的社编《戊辰物语》中说过:“前段时间流行总发,后来因为会头疼人们又将头发留长。维新时期,志士们为了体现新文明通常梳总发。”据说山中老人是四谷伊贺出身的忍者,会使用忍术,侍奉于武士,曾经担任监督江户城中女佣与出入武士风纪的职务。


    总发在现代看来,是当时年轻武士比较帅气的发型,水户天狗党藤田小四郎的自画像中可以充分见得。画像中,这位年轻的武士梳着总发,穿着短袴,腰间别着长刀,脚下踩着高齿木屐,愉快地高声放歌。他的身后跟着几位剃了月代盘着发髻的年轻武士。画中题诗为:断发散发形如夜叉,世间谁人不识我藤田。


    幕末时期也有人像现在一样恋慕着冲田。曾经有位隐居京都的老妇人讲述了自己的故事。老妇人的回忆中有些许美化的成分,也有许多模糊的记忆可能使我们难以想象,但她的故事也为我们带来了冲田总司的一片面影。


    这个故事来自于一位年轻时研究和服的女性,她在拜访一位隐居京都吴服店的老太太时,听来了这段过往,当时老太太已经年过九十。有一次,老太太无意间提到了冲田的名字,后来每次拜访,她都会听到各种有关冲田的逸话。这位女性并不关心冲田,但因为老太太总是反复提起,她便记下了那些故事,如今,只要想起吴服店的老太太,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冲田的形象。我将从冗长的书信里摘录与冲田相关的片段,以供大家赏析:


    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但性格开朗,一口优美的京都腔,语气缓慢,让人觉得很好相处,聊着和服的时候,她忽然问我:“你知道冲田先生吗?”


我认识的人里确乎没有姓冲田的,于是老实回答说“不认识。”


老太太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样啊”,接着她便沉默不语。


    我试探地问道:“是您年轻时候的恋人吗?”


    “如果是恋人就好了,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只是我的单相思。”


    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我赶紧补救道:“一定是像歌舞伎演员那样的美男子吧。”


    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满脸怒容:“冲田先生才不会像歌舞伎演员一样脸上涂抹白粉。你在和我开玩笑嘛?他可是个剑术高超、堂堂正正的男子。以后别再说笑了。”在我印象中,这是她唯一一次对我生气。


    “啊,原来是位武士啊。商人的女儿和武士怕是很难在一起吧。您为什么会爱上那位武士呢?”我好奇地问道。


    老太太认真地回答说:“你是我的朋友,我才愿意告诉你的,但你要与我勾手指。”


    我只好忍着笑,再三与她勾手指、做了约定。


    接下来,她便讲述了这样一段故事:


    “我认识冲田的时候大概只有十四或者十六岁吧。有一天,听说寺庙附近有浪人在厮杀,我就跑去看热闹。果然看见五、六个浪人包围着一位年轻武士。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冲田先生。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说那些浪人太卑鄙了。但是被包围的年轻武士却一脸满不在乎,连剑都没有拔。稍微引开浪人们的注意力后,他便突然跑向死巷的方向。人群大声喧哗道:‘果然寡不敌众啊,太可怜了!逃到死巷有什么用?被追上还是要被砍死!’不过那位武士跑得极快,浪人们根本追不上。跑了一段后,他便停下脚步,拔剑摆出下段的招式,向着浪人们跑去,一边跑一边连续突刺。瞬间,就有三、四个敌人捂着腹部倒下,剩下的一看情况不妙便慌慌张张地逃走了。接着,他便转向围观群众点头示意,像是在为打扰到大家的行为表示道歉。围观的人们全都敬佩地看着那位威风凛凛的武士。他真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


    听老太太的描述,她当时已经一见钟情了,前后的事情有些记不清楚。


    “当时您看到那些浪人不会害怕吗?”我问道。


    从前,京都的街道没有那么多浪人的时候,如果偶然遇上浪人斗殴,哪怕和自己无关也会吓得赶紧回家,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后来,街上频繁发生浪人纠纷,就算觉得害怕也要远远地围观。老太太的店里也飞进来过因为斗殴伤得浑身是血的人。但是她骄傲地表示:“我一点也不怕,我早就做好了会受伤的准备。”不过,每当遇到新选组巡逻,大家都会自觉地绕道而行。


    老太太当时似乎难以相信冲田也是壬生浪士,一心想要再次亲眼确认。如果他是新选组成员,那么巡逻的时候说不定就能遇上了吧。这样想着,她便时常在京都的街道上走来走去,然而,就算有幸遇到新选组,队伍里也不见那位年轻武士,于是她也放弃了这种漫无目的的散步。


    那个年代,家里人并不允许姑娘家独自上街,每次出门一定要小厮同行。


    “刚开始,父母总是训斥我说‘世道这么乱,你一个姑娘家每天都出去干什么!’,后来可能拿我没办法了,就不再说什么。”老太太笑着说道。


    爱情是盲目的,她终于做出了意想不到的大胆举动。


    既然没法在街上见到冲田,那么就直接去壬生浪士的屯所吧。当时提到新选组,京都市内的人家无不唯恐避之不及,也只有她勇气十足。不过去了之后才发现,屯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之前的满心惶恐也烟消云散。


    “有小孩子在嬉戏,虽说是乡下地方但十分安静,一点都不可怕。你要是不信也可以去看看。”老太太自信地笑道,然后便反复描述着自己在屯所初次发现冲田时候的场景。


    那天,冲田似乎正在寺内和一群孩子玩耍。老太太的叙述大致如下:


    “冲田先生正在和孩子们玩捉迷藏,他对着孩子们,像这样从后面快速跑过来。于是傻站着望着他出神的我就被撞了个狗啃泥。吓死我了,撞到武士是要被斩杀的。可是冲田先生只是捡起我被撞飞的包袱,仔细拍掉灰尘递还给我。


    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冲田先生我已经激动地心里小鹿乱撞,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他又担心地看着我的脚问我有没有扭伤,得知我没事后便牵着小孩子离开了。他那时候的笑容,我至今——到九十岁的现在都不会忘记。


    他那古铜色的皮肤仿佛闪着耀眼的光。我出生在普通的市民家庭,身份不配成为武士的妻子。但是,如果当上艺者的话说不定就能时常见到冲田先生了,我甚至想过干脆抛弃身份去当艺者。


    冲田先生性格开朗,很爱笑,有时我会看到他在市中巡逻,即便是巡逻他也常常面带笑容。不过,追捕浪人的时候他也会露出悲壮的神情,我想,他虽然剑术高超,但也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啊。他有着可爱的娃娃脸,眼睛大大的,笑起来会露出迷人的小虎牙,在京都风评一向很好,完全看不出他会杀人。土方先生也是个美男子,不过我还是喜欢冲田先生。


    他通常扎着紫色的发绳,我从未见过他头发蓬乱的样子,总是十分整洁。平时爱穿深蓝底色细条纹的和服,到了夏天就会换上白底深蓝条纹的。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裙裤总是平平整整,不像其他队士那样又脏又旧,只有他永远穿着平整而直挺的裙裤。


    他梳着当时流行的浪士髻。那时候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也喜欢冲田先生,我们俩经常为了他吵吵闹闹。


    单是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羽织,就能在市内很吃得开,所以其他新选组的成员总是穿着羽织,但冲田先生却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穿。看起来好像不是新选组的一样,不过这正是他的优点。


    直到现在我还是最喜欢冲田先生。如今的姑娘家喜欢谁就能勇敢和他在一起,可是在幕末,有很多男女因为身份不同而无法结合。”


    老太太好像并不了解当时的时局,只是一味地表示,总司是来京都担任守护职的出色的武士。她同我一起上街的时候也只聊总司的事情。


    “时代已经变迁了。您看,街上已经没有人梳发髻了。”


    “啊,真是难以置信。我总觉得昨天还生活在武士的时代,怎么现在京都都看不到武士了呢?”老太太板着脸说道。


    我忍不住吐槽道:“说得好像冲田先生是您的恋人一样。”


    “但我喜欢冲田先生是事实呀。”


    对老太太来说,如果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重要的话,大概是一块明信片大小的物件吧。那块物件由一方紫色的绸布包裹,被她极为珍视地揣在怀里。


 


 


    也不知是否因为老太太喜欢紫色,所以才说冲田先生的发绳也是紫色,还是他原本就用的紫色发绳。


    发绳的颜色通常是白色,幕末时代也流行用紫色,传闻禁门之变时,败走天王山自杀的


真木和泉等十七名志士也是绑着紫色的发绳。


    试卫馆时期崇拜平山行藏的冲田,到了京都也用上了流行的紫色发绳——温润、整洁,这就是他青年期的变化吧——想到这里,眼前仿佛浮现出他那年轻爽朗的模样。


 


言辞


    冲田出生在江户,也在江户长大,因此也应该是江户腔,绝对不会说白河那边的方言。幕末时期,江户武士的言辞相当粗暴,不过在试卫馆这样的道场,人们的言辞各种各样。近藤、土方作为武州多摩人,常常会说多摩方言。多摩方言有语尾上扬的习惯,总司说话也会自然而然地受他们影响吧。子母泽在《新选组始末记》(二十四年版)中记载:“冲田时常说出白河方言逗大家开心,虽说是江户出身,但口音也太糊弄了。”从上文所述理由来看,这一说法可信度不高。


    顺便,白河方言并不是zu-zu口音,而是北关东腔。


 


注:


1.元日や上々吉の浅葱空:大意是指像元旦、吉日这样的日子,天空都会呈现出浅葱色。


2.阿绢:电影杜撰人物。原文是“おき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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