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春华(3)

一期鹤

明治架空 he

灵感是泉镜花的《汤岛之恋》,却写成了另外一个故事

(大家除夕快乐hh←感觉自己赶了一个好时候)

归春华(1)(2)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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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帮大忙了……”

一期拿着需要购买的物资条,看都是女人家在这里帮忙打扫,便问起鹤丸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城里买点东西。乱现在已经不怎么太缠着鹤丸了,应该是当成了村里人。随着日子的增加,鹤丸和一期在一起的时间也跟着增加,鹤丸因为比较在意村里其他人对一期的评价,总会不自觉的坐在一期旁边休息,一期就和他聊聊天,他们的话题虽然比较浅,但说到三味线,周围人就无法插入了。不知是不是三味线搭好的桥,之前拜托鹤丸做事的时候,一期还会有所顾虑,现在比以前轻松了不少。

“我听说你在东京有恋爱?”

东京的话题从三味线表演,到一期平时接触的好玩的人和事,最后落到了鹤丸最关心的一块。那天的归途,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对一期的抱怨。这么说来,一期像是因为那个华族千金,把整个村子都得罪了。

一期淡淡的应了一声,鹤丸感觉他整个人脸都黑了,就不再问下去,说了会儿自己小时候练三味线的故事。不过感觉更像是说的自己心苦,听的人也并不愉快,之后就没声儿了。

“阿雪?”

首先注意到的是一期。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并没有人跟着。再看,男人的眼神告诉一期,他是在叫他身边的人。

“抱歉,您是不是认错了?”

一期想让鹤丸自己解释,但鹤丸连一点反应都不给。

“怎么会呢,华春屋掌柜应该不知道这事吧?我猜这时候,光忠也不知道吧!”那人把华春屋三个字大声的强调了,像是故意说给一期听一样,一期看鹤丸还沉默着,就替鹤丸回答了。

“恩……我想,他是不是和您遇到的某一位有些像呢,我觉得,如果要确认的话,不应该确认他是否是,而是看您想找的那一位是不是不在他应该出现的地方吧?”

采购过程中,鹤丸时不时瞥向一期,对方正对着清单认真的找店面。刚刚发生的一切宛若闹剧,没有任何的回答就是心里有鬼吧?一期之后说了些安慰的话,自己也顺势甩了些脾气,但两个人怎么演,怎么掩,当时没能发出声,就是在默认这些的存在——最不想让一期知道的身份。

阿雪,喊着多么亲昵,但鹤丸感受不到任何的亲切,只觉得很俗很恶心。原本帮粟田口村时,自己也想过要安于华春屋,那里还有光忠,还有比较善良的伙计,自己也不要接客……这些虚幻的东西放在一期面前,就像指着泡泡上折射的颜色,非说它是彩虹,彼岸是自己的梦想。

而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总是想着其他人的事情,想知道对方究竟是不是别人口中的人,真是太逊了。难道是的话,自己就不会再来帮助他们了吗。

鹤丸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较劲。

“我和他们说你有佛教信仰,所以在下一次逢七的时候再去吧,期间别出门了,他们看的紧。”

鹤丸无神的盯着榻榻米,半听不听的听完了光忠的话,烛火摇曳着,夜晚透着虚寒。

一期在回寺院的路上忽然和鹤丸讲起他初恋的事情。

“我和阿岐是高中同学。大学一开始的确是想继续在京都读的,但被痛骂了。”

“‘男人不该去东京闯闯吗!’真的超级可怕的。”

一期捏着嗓子学着记忆里的声音,学完笑的坦然。

“我才上高中的时候,母亲去世了。帮母亲办葬礼就欠了不少钱……恩,母亲在父亲去世之后就一直卧病了。”

“三年好不容易把钱全还了,忽然说要我去东京上大学……我哪里来那么多钱啊。”

“当时,村里人也反对我去东京,觉得我是被阿岐骗了……”

一期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天上若隐若现的星星——天还未暗。鹤丸换了个姿势拿着物资,纸袋子皱褶发出了卡拉的声响,他买了京都的糯米甜点心,防止被压坏就放在了最上面,那段时间充斥甜甜的糖浆味道。

“东京的确是个好地方。”

一期迎上鹤丸的眼神,笃定道。

“阿岐是华族家的子女,所以我和她恋爱之后,就经常被她拉去各种晚宴;周围的同学几乎都是华族家的子女,应付他们也是很让人头疼……当时为了去晚宴,还得硬着头皮去借礼服……”

“但我们最后还是分开了。”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才急匆匆把我拉进那种场合……但我并不喜欢那种氛围,我喜欢两个人坐在戏院里一起看戏的感觉……不过她并不喜欢这些。”

鹤丸不敢确定心中的推测。

“闹得里外不是人了啊看起来。”

一期忽然笑起来,凝视远方快要消失的橙色。

“是啊,直接放弃争辩了。”

秋晚来的有些早,天空已经微微发暗,今天送别的是一期。

一期并没有和往常一样说出“明天见”,鹤丸知道是自己的生死未卜。

“我只是觉得那件事说完之后,应该给你一个拥抱。”

鹤丸在寺院门口拥住了一期,一期愣了一下,听完从肩膀传来的不自在的解释,笑的身体抖了两抖,张开双臂回抱了他。

“谢谢。”

第二天,鹤丸没有再出现。乱首先发现了这个情况,问起了村民们,村民们也不知道。一期回来就冲上去问一期,一期就说鹤丸工作出了点问题,得先处理那里的事。

之后有一天,也不知怎么的,聊要解压,男人们就说到了岛原,之后就开始聊华春屋的事情。聊天也不顾其他人和小孩,几个大老爷们聚在一起,说这华春屋的历史和一些流言。有一个人借着聊天的内容,开始想象那里面的男人,或许都长得像女人一样,其他人就跟着笑。

笑归笑,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发现厚不见了,寺院里也没找到。外面秋雨下的乱七八糟,大家赶紧扒完饭,拿着寺院的油纸伞准备出门找。一个比较熟悉地形的人安排了大家各自寻找的地方,并约定时间回到寺院。

油纸伞并不轻,中间厚重的伞柄让一期举着也有些费力。听乱说吃饭前都还在,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新装的路灯照出了雨的形状,雨很细很密,一期并没有太多神情变化,只是脚步越来越快。走进岛原的时候,听两个男子聊天,说现在的孩子都往这里跑了,一期扫了他们一眼,看起来比自己稍微年长些。走在路上的都是男人,大多和一期一样是往里走的,也有一部分是往外走的,一开始会有身着华丽服饰的女人送他们到门口,口中明明还说着情啊爱的,就对着还在路上的自己抛媚眼。

一期停在了引见华春屋的茶屋门口——表面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茶屋:棕色的漆木,深绿的瓦,门前罩着罩子的烛灯并没有被雨淋灭。一期掀开门帘走进去,稍稍感觉不适。一个穿着讲究的男人打量了他几眼,又看了看四周,不知在想什么。

“您好……呃,贵店是否碰到一个大概这么高,短发,穿着麻料上衣和过膝盖的裤子——”一期比划着念叨,对方却先笑起来。

“您来这地方找孩子?没有。”

厚第一次听到华春屋,是在下山的路上。就是一期和鹤丸一起下山的那天,厚原本是跟着前一个队伍去捡木材,途中想上厕所,就让他们先走,自己之后追。厚上完厕所刚准备沿着路追,却发现一期和鹤丸被一个陌生人拦住了。

厚原本想冲上去,但信息量有些大,让他顿住了脚步。一期站在鹤丸的前面,看不到鹤丸,厚却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一个极力想回避——逃避的撇过脸,头发遮住看不见表情,手紧紧的攥成拳。最后那人没有多纠缠,敷衍的说了几句就立即离开,一期也和平时一样的笑着,说了些话安慰鹤丸。厚当时脑袋一片空白,不愿意思考。

这天大家忽然聊起了华春屋,厚越发慌张。鹤丸哥不会是那种地方的人的,怎么会是那种地方的人呢!

厚直接跑到华春屋,趁伙计收拾柴火,从后门偷偷进去,房间走廊曲折,如同迷宫,而且满眼浮世绘让厚看着头晕,加上各式各样的呻吟喘息,晕的有点想吐。他想非常轻的将遇到的每一扇门拉出一个缝隙——排除法更令人安心,但第一扇就对他十分残忍。他也不顾什么排除法了,脑子里都是村民们讨论的男女问题,默念里面的人没有看到他,也不管哪里是哪里的乱跑,只求一个不被发现的地方。

鹤丸正在画眼角,门就被拉开了,勾起的小拇指还悬在半空。这个房间只有鹤丸一个人,的确安静。鲜艳罩衣架在鹤丸身后,却直扑厚的视线。鹤丸这时只穿着平时的素衣,眼角和嘴唇呀都点红了,比起在寺院里的清秀,又多了些只属于这里的气息。厚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鹤丸,随后低下了头。鹤丸赶紧喊来光忠,让他护着点,把孩子送出岛原。

“谢谢您。”一期鞠了一躬。光忠看一期没什么表情的打好伞,但朝厚微微一笑,厚低着头,非常的失落,他就主动牵好厚的手,带他离开,还不忘回头对光忠微笑颔首,再表感谢。

雨在半路停了,一期松开厚的手,将雨伞收好,重新腾出右手想牵起厚的手,却发现厚已经哭得满脸鼻涕,结巴着,吸着鼻子。

“鹤……鹤丸……鹤丸哥……真的……很……好看……”

一期走到厚面前蹲下,拿出手帕,帮厚擦着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厚鼻子都哭红了,一期双手拍了拍他两侧臂膀,最后抓住。

“这件事情,就我们两个人知道,”一期恢复了平时的笑容,“我们一起保护他,好吗?”

厚犹豫了一下,低着头好像有点难过,又钻到一期怀里憋着哭了一会儿,一期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柔声鼓励。

鹤丸没想到厚会直接跑到这吃人的地方来。唯一能明白的就是,一期忽然对自己说出的故事,离开时未曾说出的“明天见”,安定接受了自己的拥抱,自己的身份早就被看光了。

不过……

“阿雪今天玩游戏总是输呢。”

鹤丸发现一期正坐在华春屋里,正和他一起玩打达摩的游戏。之前弹了会儿琴,一期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就说要玩这个游戏。鹤丸之前可以说是战无不胜,但在一期面前就怎么都赢不了。放在榻榻米上的手被对方偷偷牵起,微红的脸正朝自己靠近。戴着西洋戒指的左手硌的耳朵有些发烫,鹤丸终于在摸到脸的时候回过神,推开了对方。

不是一期一振。

对方留着和一期一样的短发,身着工整的棕色格子西装,外套和帽子正挂在衣架上,穿着白色的衬衫,外面是带着胸针的无袖深棕小马甲,说自己是从东京回来京都,找出版社商量事情,妻儿都在东京,晚上寂寞无聊,就来这里消遣。

“抱歉,我不接客。”鹤丸抽出在榻榻米上的手,回到原先坐着的地方,拿起三味线开始拨弄,“您是第一次来吧?可以点其他人的。”

对方倒是笑着摇摇头。起身打开了木格门,映入眼帘的庭院红叶满地。听着鹤丸唱歌弹琴,对方把酒瓶子拎起来,倚门吹风。

鹤丸的声音幽幽然入耳,地上有些红叶已被抽去水分,变得干燥,刮着地面,在沿廊下慢慢挪动。庭院常青树居多,观赏枫叶需要挑选角度,不过鹤丸这个房间正好是最好欣赏的地方——还有一处,是从茶屋往里走时需要经过的一个长廊。夜晚隐去了绿色,从屋内传出的微微光线与月光一同照向枫树,枫树影亦在水中摇晃。池塘倒是安静的不动一丝波澜,但枫树影却让人觉得风好像很大,吹的水面荡漾不平。回头看看只是安静的弹着琴的鹤丸,却觉得,若是枯树,满园静谧白雪,会更衬这深雪太夫。

“你的琴很出色,不过一直定不下。我以为你是对我感兴趣,所以故意那样的。”

鹤丸帮他穿外套时,对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鹤丸捂着嘴笑了笑,动作温柔了很多。

“您的确让我心慌了。”

拥抱时掩饰真心的那句话,却成了永远忘不掉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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