まつ

鹤一期

(まつ:待つ と 松←松的梗就是松与鹤总会相提并论)

救赎的故事

有三日月出没

本丸设定

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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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也并非是雷雨交加的夜晚,将狂风错听成敲门声。

那雨一直在下,没有停。

有谁,愿意为你理顺濡湿的头发,一起背负这过于沉重的灵魂?

 

 

“杀一期一振。”

春入夏,被阳光包裹的本丸里,暗流杀机。

一期并不在本丸。粟田口们借着记忆,歌唱着他们心中的伟大,鹤丸陪完他们后,也会用歌曲留下的余温,勾勒一个模糊的模样,严肃而又亲切,是最值得赞扬的神明。

梅雨季节,紫阳花簇拥庭院。雨滴点着浓绿,荷叶上的青蛙和雨一起跳跃。浮动,颤抖的叶,随着紫色的花瓣滴下一滴滴泪,鹤丸为主上撑开伞,静静走在一旁,雨从伞骨汇聚流下如拉帘;深红色的布料随光打向主仆的衣裳,又映着枝繁叶茂;太阳光闷在云后,云色微灰,主上带着脾气的话衬着这景,令人无法平静。

前几日,轮班到鹤丸守夜,他似有似无的留着心思,独自一人漫步在整个本丸,看到了喝茶人,又好像没看到。他提着笼灯,提醒其他人睡觉的时候千万不要留火,几只飞蛾在灯笼旁来回飞舞,他看它们扑闪着翅膀靠近光亮,眉头一皱,赶紧驱赶,又抬头望墨蓝色的天空闪烁着几颗星星,最后,飞蛾依旧围着笼灯,他也尊重了它们的决定。

三日月就是这天晚上出事的。

鹤丸巡到门口,想着夜里部队回来,于是检查了一下门是否便于开,顺带看看有没有需要补修的地方。这时,脚底的木屐被土地的湿滑减少了摩擦,他抬起脚,发现自己踩到了暗红色的液体。

三日月半躺在门旁,满脸鲜血,不省人事。

 

 

地下城的空气并不好。

鹤丸每走一步,脚下就扬起一阵尘土,虽说有点呛,但又有点湿漉漉的难受——梅雨好像也渗透到了这里,或许是经久无人到访,看不见的霉菌悄悄弄湿了一切。他皮肤有点痒,想快点离开这里。想到这,他握了握手上的刀,细细感受着手套和刀鞘的摩擦,以及金属晃荡碰撞的声响。

比想象中的要霸气不少。鹤丸看一期一振的第一眼,对方正平静的跪坐在门前。衣服上落着灰,头发上也有些,但坐着的姿势像是宣告他的态度——这让鹤丸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自己之前对环境的抱怨,反而自己,像是个入侵者,打破了这美妙的平衡。

一期的脸上有疹子,不过鹤丸倒觉得像是疹子倒贴着,不,一切都像是倒贴在他身上的。虽然他们是刀,并不必要食物,但这里的环境无论如何都叫嚣着烦躁,鹤丸忽然感觉烈日当头,拿着滚烫的锄头面对农田,虽知道从左往右从前到后,也会先停下来看会儿天。一期不然,即使把他扔到油锅里,他看起来也不会改变一点点颜色,端坐如泰山。

鹤丸拔出了刀,对方才动弹了下,睁开眼抬头望向他。

“请回吧。”

一期挡住了鹤丸的第一刀,说了这么一句。

之后他们又对峙了一会儿,但场面并不壮观。一期一直在防守,毫无攻击的意思,鹤丸也只是在试探,没有想戳中对方任何的要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鹤丸首先收了刀,一期也随即将刀收回。

“谁的门?”

一期既不惊讶,也不感动,因为已经无数人问过。

“太阁殿下的门。”

回答似无足轻重,但已满眼尘埃的周围,不得不让鹤丸停下了继续追问的念头。而太阁二字离他太过久远,像是激起了一阵回忆的波澜,慢慢咀嚼,努力去寻找其他的话题。似乎他和眼前这把刀,没有相遇过:他们从未搭过话,也没有谁在什么时候曾仰望过谁。

“其实我认识你。”

鹤丸忽然涌起了一阵奇怪的怀旧感,说了一句,不过一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回应。

“但我并不认识您。”

鹤丸苦笑。

毕竟,隔壁的刀架的确是留给一把叫做一期一振的刀的,而这把刀也的确,并没出现。因为活的太久,早就没了时间感,太阁和那时刚去三之丸之间到底过了多久,早已模糊;而好像还依稀记得,从进入三之丸到本丸,的确过了些许时日。

他一直看着隔壁的空架,任思绪乱飞,未曾想过那为了保存他们而设置的,几乎得天独厚的条件,眼前人会为了耷这层土,来到这个地方,眼下因为潮湿长了疹子,怕是已经习惯了。

被弟弟们崇拜的哥哥多少还是带着隔阂,想象中的一期也和现在的一期有着很大的差别——

若是怀念太阁,切腹追随即可。

他其实还是在那个架子上的吧?那个架子,就正架着他吧?

“你在等什么?”

一期重新跪坐下来,不准备再回答鹤丸的问题。

当气氛重新回到僵硬的原点,鹤丸才想起自己来这里是有任务在身的。眼前人不打算诉苦,只是一味的埋藏——或许是像自己这样的人太多,而让他失望的人,也太多太多。鹤丸很想告诉他,其实他最好奇的就是,若一期从三之丸起就一直在这里,那么,自己面对空架的心情,对方就不是不能理解,甚至是一直伴随着,扰乱着他。

若不是等着什么,那他为何而存在?

他坐在太阁门前。

“我听三日月说,你是当时太阁的佩刀吧?真是羡慕啊,我就没有这么好命。”鹤丸忽然开始漫无边际的说着,“遇到一个好的不得了的主上的确是难得呢,一生守护什么的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只不过你守护的这门啊,里面有我们很需要的东西,这是和整个时空命运有关的……即使如此你都还这么守着,不让我们过去,不免有点太意气用事,感情上头了吧?”

“你知道你坐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有多少人为此受害么?”

一期强行闭着眼呼吸让自己冷静,但好像又有些无法冷静,他很想撕破对方的脸皮,告诉对方这种英雄主义是多么虚伪,多么不堪一击。

“您听过自己内心真实的声音么?”

从毛利家被呈上的那一天晚上,一期将能代表礼仪的动作都想遍了,规规矩矩地坐在秀吉房间里,像是个随时要切腹的武士,秀吉看到他的样子便哈哈大笑。

一期就是秀吉这种感觉。

“我倒是想问你,你现在在这里,真的是听从内心真实的声音么?”

鹤丸的反问让一期措手不及。

千利修不屑秀吉用全金打造的茶室,但一期一直觉得,是他不明白秀吉想做什么。无论是有马的温泉,还是醍醐花会,一次次盛大的茶会,秀吉都在描述心中庞硕的孤独,无论多少欢声笑语,多少暴殄天物,都无法填补的空。

一期怎么会听不到这样的声音。

只是在秀吉死后,接连不断的事件充斥进一期的脑海,更迭,更迭,他们被卷入了时代的洪流;漂泊,漂泊,他们躲避着,寻求安逸一隅,苟且偷生。

“刀和人有什么不同?不都有心吗?”

一期当时回答秀吉时,说道人刀有别,但这句话像是箭正好刺向了一期的心脏,逼他想起他之前都在回避的情感。

“我怎么会听不到内心的呼喊!?倒是你嘴里那所谓的同情毫无意义。一个根本就不知道张开双臂后会有多少痛苦的人,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他们永远在做自以为是的事,根本无暇顾及大阪城背后的孤独和空寂,他们究竟为何而活,为什么到最后变成了我在思考这个问题!?而我被一点点挖空的心,谁来给答复……?我和他们相处的每一秒,都像是要窒息………”

鹤丸看一期痛苦的样子,如狂风卷入山谷,嗡嗡回响似猛兽,拔起了树,像是要摔碎它一样扔到一旁的空地;他在一片大雪覆盖之中怒吼,那声波在时空中传递着,却无人回应,无比凄凉。鹤丸蹲下来,牵起一期的手,将它放在自己胸前,一期有点想缩回手,鹤丸硬是压着。

“……我已经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本来该和信仰一起在火中燃烧殆尽,但似为幸运,第二年被重新锻造,给了生命。若无亲无故还可装疯卖傻,但弟弟们都还在身边,于是必须狼狈的拿起印在脑海里的礼仪,认真的给他们树立榜样。而挣扎的内心一刻都未停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如何面对周围的一切,才能像心中想的那样。

在献上的那天他逃离了队伍,跑到了这里,以求呼吸。

“……不忍看他们在时代潮流中如飞蛾扑火……”

一期第一次感受除了自己以外的心跳,位置和节奏都差不多,像是自己的心被拿出来了一样。鹤丸一副知道他还藏着话未说的样子;此时一期已无法再有底气和他对视,微微撇开眼,低下了头。

“我爱他们……”

像是终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一样,鹤丸松开了手,站了起来;一期却如抽空一般,呆呆的望着空气。

“他们其实和你一样。”

当时大阪城烧起来的时候,一期看整个城里的人乱作一团,想笑却又无奈。这把火的对面是三日月口中的时代浪潮,而他们,像是躲不过滔天巨浪的小小蝼蚁,似不知这天为何到来。或许他们也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爱换来的是这般结局。

“若要爱…能做的,唯有牺牲。”

鹤丸嘴角微扬,带着一股空前绝后的自信,像是那天晚上傲视天下的秀吉;但又带着大片沉默和冰冷,好像面对着无底深渊,眼前一片黑暗。但在牺牲二字面前,闭上眼也能看到的光亮只有后人才能看到吧?

心声的确在耳边慢慢增强,一期垂下眼,明白自己已无处可去。之前三日月曾给过机会,但他并未因此妥协那份空虚…眼前人的刀…

死在他刀下也不错。

“和我一起回本丸吗?”

第二次机会出现的时候,一期的惊讶几乎写在脸上。

“可以吗……?”

鹤丸伸出手,一期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领着自己四处转悠,夸耀大阪的秀吉。自己也的确是搭上了秀吉伸向自己的手,从跪坐的姿势站起。人若朝露易逝,而战场无情可言。

一期有一瞬间觉得,在未来,自己可能还会干出一样的事来。或许守着的是眼前人的屋子,抑或是坟墓。

何时才能真正的听懂他们的心声?

“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放心。”

他看穿了一期的心思,把一期一下拉起,随即轻拍一期的头发。灰尘扩散到空气中,一期的眼落到鹤丸脖子上的细小锁链,金色的样子是那时茶室的颜色,但又有些不同,应是多了属于泥土的厚重,少了奢靡的梦幻。

离开时,一期迈步又回首,那门帐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鹤,它展翅飞向另一半的松。这个房间他再了解不过,那里面早就被德川家收拾战场时清理的干干净净,其实没有什么值得拿走,所谓妨碍,甚至是考古,这个地方都不值一提。但这,一期对着它深深了鞠了一躬。

成为过去自己的全部剪影。

而到底是对方的话惹怒了自己,还是自己对来的人依旧抱着期待……

“一开始对您的无礼真是非常抱歉,还请您原谅…”鹤丸笑着摇手表示根本就没在意。

“方便知晓您的姓名…啊,我叫一期一振。”

一期苦笑自己对眼前人毫不了解,却也放下心来,笃定的跟着。

“鹤丸国永。”

门上的鹤仿佛拍动了翅膀。

几百年后的破晓来的有些晃眼,一期走出地下城,忽然被一阵清爽的彩色撞击了视线,又借着未褪去的深蓝的天想象这里的夜晚,因为鹤丸或许是趁着夜深人静来到这里的。他环顾四周,树有的和他来时一样大,有的已经长成参天古木。树叶的生长凋零若是逝去的一年的话,顶起苍穹的枝干,记载的就是无数个一年堆积起的岁月。

记得鹤丸之前说认识自己。

“我们曾在哪里相遇过吗?”一期不禁开口问道。

鹤丸虽像是在认真找路,但实际上思绪早就游离出去了。听到问题后,他赶紧故作思考以埋藏走神的慌乱,最后摇了摇头。

“那只是用来搭讪的方法啊。”

 

 

 

三日月静静地看着悬顶。他并不为此所困,反而觉得悠然自在。清闲任谁都知难买,何况喜爱清闲之人。他知道,再过一阵子,自己身上的伤就会完全好——这些日子过得虽说有些痛苦,但也算自在,只不过心里一直放不下坐在地下城的人。

“打扰了……我是一期。”

门外的影子顿了几顿,随即拉开门走了进来。三日月看他利索的倒药汤,吹了吹气,鬓角清扬显露了疹子。

“三日殿……”他像是先喊名字后下决心一样,喊完了之后就上前扶正要起身的三日月,他避开了自己所有受伤的地方,眼睛有意无意,总想着和自己对视,又有些胆怯。

“怎么了?”

一期只是递上了药汤。

三日月喝药时,一期看向了手臂上的绷带,吸了口气,重重的吐了出来。

“非常抱歉……当时那么对您……”

三日月把碗递给了一期,一期回过神,接过碗,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没什么……我当时开出的条件的确很严苛,该是我感谢你手下留情。”

 

 

 

鹤丸晒衣服的时候下起了雨。

他在沿廊上来回奔跑,又是木盆又是桶的,地板和脚板的节拍,随着蝉鸣和蛙叫,成了三日月喝茶时欣赏的合唱。

“你怎么这么厉害,伤还没好就想着要淋雨,怕不是想生锈。”

本是说完就结束的,但鹤丸急促的脚步忽然放慢,走过了三日月又重新退回到他身旁。

“我听说主上是听了你的建议让我去地下城的……”

按照道理来说,把三日月给打成重伤的敌人,鹤丸的话无论如何都叫送死……或许三日月当时也没有战斗的意愿……

“只有你能救他。”

早就料定了结局一样。

一期的罪,正是他作为非历史制造者,却带着自己离开了献上的队伍,除非他有意悔改,否则无论是谁,对他都是要拔刀的。

“你这话真是太抬举我了。”

但鹤丸知道这根本不是玩笑。

他不觉得把一期救回来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如果非要说的话,更像是心得分出一半来,给一个根本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人。这份责任,正如一期的困惑,鹤丸并不愿意压在心底,让他重新回到之前的样子。

原本只是一个人担着自己的灵魂,虽说坚持,也可以自嘲为盲目;当两个人共同担着一个灵魂时,重量轻了的同时,又有其他奇怪的情感漏进身体,控制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让他去不自觉的恐惧,去伤害对方。

但迷茫,比这简简单单的伤害更可怕吧?

三日月忽然说起话,打断了鹤丸的思绪。

“我和他是一种人,站在两个极端上。或许他可以失去我,我也可以失去他……”

关原之战前一个月,一期曾和三日月说起德川家康的事,一期觉得德川是在遮蔽他人的双眼,而三日月则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有些冷漠的嘲笑那些被遮住眼的人。

“终究都归于时代的潮流……”

一期即使生气,也无法再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之后三日月跟着宁宁离开大阪城,一期选择留在那里。

“……但至少现在,我不想失去他。”

三日月觉得,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他留恋的人,只有足利义辉而已。他像是把世间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到了一起,甚至自己作为一把刀—一把被世代贵族供奉的刀,都不敌他拿着刀时,那股从钢铁中透出的凛然气息。三日月十分敬佩他刀和人合一的感觉。也感叹他唯一的不好就是生错了时候。

这埋在心底,几乎是要烂在心底的情感,从未想过要对谁说,也的确未曾对谁说过。不过看到一期的时候,三日月会偶尔淡淡的回忆起这个男人。

他身旁的沿廊,积攒着从屋檐滴下的如串水珠。

本丸接到密令的时候,主上熟谙历史,于是先找了三日月。主上当时心疼留恋秀吉的一期,三日月笑了笑,问怎么让一期活下去,主上便说了原委。

他对一期开出的条件是要求一期和他回本丸,一期当然不会同意,于是他又加了个条件。

“除非我死了。”

三日月喝了口茶,想到今天一期一整天都要在手入室修复身体,忽然觉得这样奇妙的故事,也只有在他们身上才会发生。

而鹤丸……

三日月瞥向他时,他抱着衣服,出神的望向庭院里的松林。

他所期待的,或许才是一期想要的吧。

三日月明白,自己无法救一期,是因为自己认同他,太过明白他那时的心思。但一期并不是为了得到认同而坐在那里。他不像自己,随性的最初就是放浪于时代之中,不为它物所动。

他要的是有个人能给他勇气。

“你给我设了个局……”鹤丸喃喃道,三日月在一旁哈哈大笑。

至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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