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花
鹤一期
本丸pa
给各位看官摆坐（摆凳子桌子瓜子）
且听说书人给您诶，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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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长二十年皋月大阪夏之阵
时间溯行军目标：阻止家康
第一部队：一期一振、髭切、膝丸、鹤丸国永、大典太光世、山姥切国广，一期一振队长。说让一期当队长，其实只是找个熟悉的人带路而已。至于为什么不找江户方的譬如蜻蛉切，或者大包平这样的人物，可能是大阪方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
一期一振第一次进第一部队，替了三日月的位置，其他人没什么特别的意见。鹤丸第一嗅觉得这家伙可能比三日月还无聊，也没了兴致去搭理。
鹤丸这个人，用髭切的话来说，疯癫，指的主要是性格方面。倒不是说他傻乎乎的，只是好像天生身体里缺个什么东西，让他只对那些沉湎于前主人的人十分好奇关心。不过，对前主人的怜爱之心，于他们而言是毒药，很多人即使有这颗心，也很少表露。鹤丸看一期淡定的样子，就觉得很无趣，肯定和髭切他们一样冷漠无情。
他们把燃烧的大阪城当作是暗号，达成共识后便来到那时的大阪。刚落下到某个大名的屋顶，鹤丸仰头看纯黑描金的大阪城上浅葱的瓦印着微阴的天。风抬起一期右肩上的小披风，他的头发如大阪城前的柳枝，被温柔的牵起。大家四散搜寻敌人，一期也离开了，只剩鹤丸看着大阪城上的描金，它们慢慢腾空而起，围绕着大阪城，化作一团团火焰滴落，点亮整个大阪的天空——他见过很多屋子被战火吞噬，火光照在他的眼睛里，那时的他觉得从未如此温暖，好像全世界只有火才能给他传递温度。
大阪这天一定无比温暖吧！鹤丸不禁感叹道。
德川军一字排开，将燃起火的箭如浪般射向大阪城。大阪城起火了！鹤丸在心里惊呼，眼睛被火照亮。但是就这么结束的话太无聊了，他不是很想早早的回去。不过大阪城实在是太难进了，能爬上去的路都被毁了，鹤丸看了一会儿，决定踩着石垣跳上去。城池着火，人一定慌的要死要活吧，鹤丸顿时生了怜悯之心，想起了和时间溯行军碰撞时那些无辜的人们。可惜这大火，他暗暗想道，我鹤丸也挽回不了你们造的孽。他默念南无，踹开一个窗子进了城。火沿着窗子进了这间屋子，屋子的另一边，也就是内部的门，也起了火。屋子站着一个人，他身着黑地描金外褂，金色太阁桐在褂子底端印出一排花纹，褂子长袖，一直绵延至膝盖处，内纯红在外，紫色在内的夹衣和裤裙被火光照出了反光，而深紫色的长系带将他头发束紧，他踩着黑色足袋。鹤丸一瞬间想起自己之前为了混进皇宫做的变装，一并感叹一期这个变装做的真是神乎其神。
“喂一期。”瞧你这一脸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下一秒鹤丸的刀已经出鞘，极其艰难的抵御住了对方的攻击。一期就像瞬间被插上了翅膀，直接飞了过来，他那个假发也是，在火光里飘的晃眼，鹤丸没来得及感叹是不是下次也要来这样的变装，心里那股对沉湎前主人的好奇占据了首位。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已经要被震碎了，并且，下腰的动作有点难受，自己还踩着高跟的足履；但对方不依不饶，甩开一脚想把鹤丸给绊倒，鹤丸趁着要倒，赶紧用手撑地翻了个身，但一期完全没有给他任何休息的机会。
鹤丸被迫承受来自一期的花式攻击，对方像是倾尽全力要把自己杀死一样。鹤丸想起了自己那个被现实抛弃了的好奇心，背后自动出了冷汗。如果说沉湎于过去是分等级的，鹤丸觉得一期一定是最高级别。他鹤丸国永还真没这么狼狈过，对方玩命的追着他，要把他赶尽杀绝，像对待坏了风景的苍蝇一样。
从屋顶上忽然掉下了一块带着火的墙纸，掉到了一期的刀上。
“啊！”鹤丸见他忽然跪倒在地。一期反手，那张纸从刀上滑了下去。但从屋顶，柱子，甚至是脚下的席子，带着火花的碎屑有的从下往上，有的从上往下，他们像是身处流星雨之中。
一期颤颤巍巍站起来时，鹤丸赶紧把刀放回刀鞘，也从火堆里刨出了一期的刀鞘。他把刀鞘横向一期，叫他赶紧把刀收起来。
一期还想砍他。
“你是不是疯了。”一期一刀砍碎了鹤丸刀鞘上的金色细锁，把他往窗子边逼，但刀是裸露着的，空气里飘着的火花时不时的靠近着他，眼看他的脸烧出了黑色，“这里很危险，快和我一起走！”
一期没有理会，跪下又爬起，只想把鹤丸逼出去，而最后像是要同归于尽一般，他把自己整个人压在了鹤丸身上。不巧的是，本来只是踢开就能结束的事情，但鹤丸那时候的确一点点力气都没有了。
火势蔓延，山姥切在约定地点不停的来回走着，髭切和大典太闭着眼倚在树边，膝丸和一期一起看向燃烧的大阪城。
鹤丸的手有好一阵子没能伸展自如，膀子也像是灌了好几瓶酸水，不争气的是鼻子也被灌了，鹤丸睁开眼看到手入室洁白纯净的灯光时，他忽然被震碎骨头的那次劈砍感动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此一期非彼一期，鹤丸已经不太记得了，但鹤丸从未接受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击，刀和刀在碰撞时的共振，振到了鹤丸的心里，好像满足了他内心里的一大空白。他蒙起被子一人偷偷抹眼泪，感动于在火光里找到了比火还温暖的东西，像是掏空了全世界，终于找到了可以安息的一个缝隙。
“你和以前的一期有的一拼。”三日月喝了口茶。
鹤丸知道自己无比挑剔，对其他人总不屑一顾。唯独这位老人慈悲为怀，不计前嫌，即使被自己嫌弃无趣，也不会因此不听自己的烦恼。
“大家给的解释是，太阁殿下再现，守护大阪城。”
除了现在，没有一把刀是真正拥有过实际人形的，太阁再现显然是不可能的，鹤丸忽然对自己之前的鲁莽举动——冲进大阪城有了新的自豪感受。现在就连他的脸，都是以他梦寐以求的样子印在脑海里。
“以前的事情，他应该忘得差不多了吧。”
鹤丸心如刀绞。
“太遗憾了……”
三日月笑了笑，没有回答。
鹤丸不如其他刀有多少显赫的背景，他漂泊为主，看过温暖也看过冷漠，最后断定他们不如一把火来的热乎又自在。抛弃身家投奔河流的也有，为金钱丢弃爱人的也有，尽都是无聊透顶的事；那些故意装作深沉，把别人的真心嘲弄的人，鹤丸最近发现，也很无聊。他讨厌第一部队的那群能力超群又特别喜欢故弄玄虚的老滑头们，但又很讨厌新人的天真。可以说，那么一个正正好的，既不是新人那般天真，又不像第一部队那群人的人，鹤丸在那一击中发现了。但那人也已经消失不见，成为一缕青烟咯。
他多么怀念那个如竹一般的青年！
之前喝酒的时候和三日月打趣，说起了沿廊边角石块里长出的几节竹子。鹤丸觉得，竹子被剥夺了每年开花斗艳的权利，但是它一生只开一次花，让人无比期待。三日月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水中倒映的下玄月，说竹子开花等于自尽。鹤丸忽然冷嘲起那些宁愿被做成竹席也不愿意开花的竹子。三日月拿酒杯塞住了鹤丸的嘴。
“我觉得鹤丸完全就是在捣乱。”山姥切实在是忍不住了，抱怨起鹤丸最近杀人不眨眼的事。不仅乐在其中，而且抢猎物这种事，搞的第一部队其他人很不愉快。
“虽然我也说不太准……但我感觉，鹤丸殿是不是太残暴了些？”一期走在队伍的最后，身旁三日月乐呵呵的笑了两声。
“在学你呢。”
一期皱起眉，看了三日月一眼。
“鹤丸殿，我们能理解您对主上的一片忠诚，但也请您稍微关照一下其他队友……”一期跑到队伍最前端，和研究刀到底是横着甩，还是竖着切更有威力的鹤丸搭起话来。
鹤丸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身边人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底气不足，但的确是大阪城里那个青年的样子。
“听三日殿说，您这是在学我。……若我的刀法给您传递出了野蛮粗暴的信息……真是非常抱歉！还请您尽快忘记并原谅……”
他冷笑，但又无奈，只觉得刀下魂在此刻宛若巨大的空虚。
“你的刀法干净利落，自然没有野兽撕扯的感觉。”鹤丸收了刀。
鹤丸其实是在寻找那一击，也就是大阪城里一期那一刀中蕴含的力量，他在试图还原这个力度，还有当时的一种心境……将自己积攒的数十万倍的情，通过一刀来达到震撼人心的效果。他对那个一期的想念之情，在时间溯行军的身上，完全没有任何调动的体现，即使骗自己，譬如对面的人的确让那个一期消失了，但实际砍起来，还是有点区别，不知是不是心理之前，眼睛早一步看准了对手的强弱。或许砍眼前这位一期才会比较有那种感觉。
好笑的就是，若真要鹤丸砍，鹤丸还未必真能动手。鹤丸觉得，一期这个人，无论他到底现在是不是个老滑头，都散发着变成自己尊敬之人的可能。就因为面容一致，他总想面对这位一期，说一些人家听不懂的胡话，譬如：
“我觉得你像竹子，很荣幸见过你开花。”
一期微愣。
“你不甘堕落，用生命化作花朵，一生一次，一次，便了结一生。”
“我久久难忘，因为它太过炽热，太难遇见。”
三日月说，要不是越前家能力足够好，不知这把像是丢了魂一样的刀到底该怎么重铸。而三日月也是由此断定一期应该记不住之前的事情，虽然他知道自己曾有个叫丰臣秀吉的主人。他的魂应该已经丢在大阪城无疑了。
“您喜欢他？”一期上扬嘴角，眼睛微眯。
这回轮到鹤丸愣住了，并且瞬间感觉被一期和三日月两个人一起耍，顿时红了脸。
一期其实的确不太记得当时情况的，但那天晚上看着大阪城，不知为何总想找到点记忆，因为让他像是旁观一样边等鹤丸边看大阪城被烧毁，总有些奇怪。零星想起时，记忆里就有鹤丸了。鹤丸把他的记忆凿的十分完整，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一期当时就捂着胸口，几乎是无法呼吸，身子蜷缩着，微微颤动。那记忆——虽然只有一小片，但冲垮了他几百年来养成的温润性格，一时间所有一切都带上了鲜明的色彩。
一期自是不会坦言，当时他虽下定决心，但中途未曾有一人抛出一句真心话，鹤丸是唯一一个告诉他大阪城很危险，要他离开的人，即使他被当成敌人——试问那战役里哪里来的敌人，全是再熟不过的人了！一期自嘲着。
那天，鹤丸是一期救回来的，因为只有一期知道鹤丸在哪里。至于为何要救，以及当时是如何半带痛苦的面对过去，又半带心急如焚的恐惧去营救，这也只有“傲慢”的一期自己知晓了。
“三日月！”鹤丸狠狠的瞪了一眼走在后面的平安男子，可惜那男子好像和旁边的山姥切聊得正开心，没有接收到眼神。
一期捂嘴笑了出来，眼睛眯成新月，笑定后听树叶沙沙作响，寂寥的看向前方。
“他太孤独了。”
参天古木忽然落下了几片叶子，像是为此滴落的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