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青鸟

鹤一期

本丸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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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浴衣里加了层细密的针织高领衫针织棉裤,深秋清晨的风也不会因此变得温暖。青年人爱晨跑,譬如拥有火红头发的大包平,和秋天极其相称。鹤丸则喜欢偷偷跑去厨房,在蒸馒头的大锅里舀一大勺热水,放进自己的暖手袋。鹤丸不爱赖床,但自从烛台切和太鼓钟响应大包平的号召,他却不得不更早的跟着起床。烛台切尽力不弄出声响,但好像无论如何,鹤丸都会被吵醒。

秋晨不是冬天。烛台切打开房门的那一霎那,鹤丸感觉自己的身子像是被千万根针戳穿,下意识去找热水袋,手不停的摩擦取暖。脑袋中从勺子里溅出的水花好像在嘴里有了反应,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零星鸟鸣就像是枝干上似掉未掉的黄叶。

冬天的早晨是宁静的,至少鹤丸这么觉得。再怎么寒冷,至少没有什么可牵挂的,譬如光秃的树,或者是彻底荒芜的草丛。阳光覆盖,更像是只为站在其中的孤身聚光。

但秋天不同。秋天早晨的温度是冬天的模样,但风景却完全不同。有的树依旧像夏天那样,宛如没察觉到季节的变化;但枫叶的确从枝头的最远端开始红了,整棵树也变了个颜色。青桐树不停的掉叶子,晨跑的大包平有时就踩着这些叶子,咔嚓咔嚓的。草丛总浮着这么层落叶,加上有些花到秋天开放,本身的枝就是一味向上长,这花就长在枝条最顶端,傲然挺立,俨然百花齐放的错觉。

鹤丸悲悯这些花草,感觉它们无比寂寥。

圆石路上也铺上了花毯,鹤丸沿着它走,惴惴不安。

“嘿,吓到你了吗?”

一期睡眼朦胧,皱着眉,有些不开心。鹤丸那天心血来潮,早起的时候跑去一期的房间,钻到一期被窝里,睡了个几分钟的回笼觉。

那天清晨还没今天这么冷,天也亮的早。一期的头埋在被子里,脚露在外面,打开门的时候,一期像是感受到了风,于是把脚缩进了被子。鹤丸强忍住没笑,赶紧悄悄关上门,蹑手蹑脚的走到一期背后的被垫边。那边扔着他出阵的外套。鹤丸把外套架在椅背上时,看到了桌子上的高口瓶,瓶子纯白中泛着青蓝,里面则插着一些紫薇花。

“别闹了鹤丸殿……”

“睡懒觉可不好哟年轻人,早起不好吗?”

一期敲了敲脑袋,依旧皱着眉。他拍了拍裤脚,找领带又找镜子,中途打了个大哈欠。

鹤丸坐在凳子上,托着脸看一期。

“熬夜了?”

“……”一期沉默了会儿,“……昨天夜里在地下城绕了好久,都没找到后藤。”

木屐踩上落叶发出了咔嚓声让鹤丸一下子穿越到了另一端正在跑步的大包平,还有烛台切他们那里。但他总觉得,如果是那样的朝气蓬勃,它不该顺着这条路绵延。

一期在地下城劳动过度,头疼了一晚上。

风吹下了一片枫叶,它缓缓飘进沿廊,转动了身子,极尽全力让自己变得圆润——不像是秋天必须经历的过程,而是迎接另样的茂盛——鹤丸看到,一期房间的门前,木质深棕的沉郁和火红点染的,像是带着浓重思念的枫叶,是散落在地的花。

踩上的时候没有声音,因为自己也是其中的一片吧。

说到后藤时,两个人都沉默了,鹤丸轻轻的甩着腿,盯着桌上的紫薇,总觉得它那个花瓣皱的令人难受,仿佛被火烧了一样,加上有些枯萎的迹象,就更像了。

“今天还要继续的吧?你还是睡会儿吧……”

一期发出了果然如此的哀叹。

“我并没有那种意思……”

鹤丸在厨房帮忙的时候,一期听闻,也跟着去了。分配给鹤丸的活是洗瓜果,一期是帮忙切块切丝,于是两位顺理成章的一起出现在冲洗池边。

“要不把盐抹上去吧……”

刀声停了下来,一期好笑的看向鹤丸。

“又来?”

鹤丸正准备去拿盐罐,忽然被这声调侃叫住了。

他附在帐子门上的手也悬在了半空。

冲洗池外是堆砌杂物的角落。有购买的食材,还有不再用的器具,一些大型宴会才能用的到的器材,有些空的酒坛子里腌着黄瓜,上面贴着的字样甚至还能让人回想起赏花时候的事。

吃到盐时的那一瞬间,游离于生活之外,又夹杂着被别人想起的模样,其实不会令人开心的吗……

杂物嘭的一下子全塌了。

“那我不干了……”

秋风有些冷,还是让一期多睡会儿吧,或许昨晚也和之前的那晚一样。

“您这是……”

“一期不喜欢,那就不干了。”

太阳正逐渐往空中散发温暖因子,鹤丸擦了擦汗,放下了手上的扫帚。落叶仍继续飘零,一夜积攒因鹤丸而被清空,这倒令道路显得空寂。他抱着从庭院剪下的枝叶准备回去,凑巧碰见了看上去要出阵的一期。

“早上好鹤丸殿,清爽的一天呢。这些是要带回去的吗?虽说太阁曾念生如朝露,但今日从枝叶所见,比起易逝,倒更有生机之感。并且取秋花独枝,傲视风寒,真是令人精神一振。早上遇到您真是太好了。”

“急着要出阵?”

一期稍作迟疑:“今早要陪弟弟们在训练场训练,时候尚早。鹤丸殿才是,不会被我的搭讪给拖住了脚吧?”

“没有的事,早晨我都很清闲。”鹤丸看向一期,“昨晚睡得如何?”

“昨晚睡得很舒适,应是秋困所致。”一期笑道,“倒是您晨起拾捡带露枝叶,风雅至极。”

鹤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奇怪的错位了,但又在某个场合融为了一体。

“我看你屋里的紫薇快枯了……”

一期一瞬间睁大了眼,又将下移视线,不禁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我的?”

“主上的。”

一期的失望是能看到的,但好像又恍然悟出了什么其他的东西,而后正逐渐变得和缓。而鹤丸像是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不能动,但又甘于被缚其中。他僵直的站在一期面前,怕被丢弃一样死死的定在一期面前,迫切的寻找失望的延续。

但又必须在和缓前说出真相。

“不过花是你的。”鹤丸几乎在说完上句的一瞬间,接下了这句。

不是傲然挺立,而是占满整个世界的花朵独枝,秋风中期待春天,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一期像是很生气的皱着眉,但的确没忍住笑了出来,微微低下头,耳尖泛红。

“真是的……”

分别时,一期亲吻了鹤丸的脸颊,鹤丸忽然回到了清晨。感受到秋风的一瞬间,他想起夹在被褥间不愿离开的手贪婪的感受着一夜积攒的温度,于是又想起另一床温暖。他走在路上,针织衫紧紧的束着他的身子,卡着他的脖子,耳边窸窸窣窣干枯脆叶的碎裂,而路的尽头是紧紧关着的门,门里有他想要的温暖。

他想牵住一期的手,但手上抱着东西,一期也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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